老林現在已經是教會詩班的副班長,低音部的部長。如果不出什麼大的皮漏,年底可望升為班長。

在9個月前的某一個公共場景,老林身旁的一位紅粉佳人讚嘆說:「哇,你的身體真像個共鳴箱!」或許這是對“大聲公”的音樂性的說法。這樣的讚美很自然的勾起了老林50年來的夢想…(這位紅粉佳麗以後成了他的小妹)。

所以老林在時間(度合)上許可的那一星期,馬上向詩班報到。指揮跟老林說:「低音部人最少,你去唱低音吧。」老林以為參加者需要被鑑定是否五音俱全,音域區偏高或偏低;沒想到是以人員需求來訂定的。後來老林聽到男高音們向老師(指揮)抱怨音階太高唱不上去,就沒有錯愕的感覺了。

我們詩班一個月上台獻詩(獻唱)一次,這回堂堂四大部會之一的男低音部只剩年資最輕,一天到晚活在夢中的部長,還有另一位年資很老,最忠實的老“部屬”。提起這位忠實的老部屬,老林初看他一眼,覺得很面熟,再仔細瞧瞧,四處打聽一下,嚇!他是18年前老林的老爸的家庭大夫(後來不開業,純上班去了)。老醫生對音樂非常喜好,在鋼琴前奏時就哼起來了,女聲高音主調時也跟著哼,但是獨獨在本部單獨伸展歌喉時,他就壓低聲量(因為是低音部,哈哈!),只有身旁的老林知道他還有在唱。昨晚老林的一位教會姊妹(還不是知己)稱讚這回詩班獻唱得很好,她說:「你們唱得很齊,就像一個人在唱。」她一定聽不到老醫生的歌聲,只有老林特殊富有磁性的,很大聲的獨唱。

有一回,在那首歌裡有一段4小節16拍,其他各部都禁聲,男低音部要維持一個基音,讓他們1節1節的跟進來。老林在上台暖身潤喉時就大展功力,贏得老師與大伙們的讚賞,上台後拉到第14拍就死了,喉嚨破掉了。小妹事後告訴老林:「那些大歌手,熱身時都是輕輕的唱的。」

現在你們大概很清楚老林是如何容易的拿到部長的頭銜。不過從他以前擅長選舉操作的能耐,縱使有競爭對手,他還是會勇於面對的。

老林還不會拿了樂譜就咿咿阿阿的唱起來,他必須先把豆芽變成簡譜。不過他現在對於唱哪個音階也小有心得,唱多了,大概在聲帶哪一部分用力就會發出哪個音。對一些高竿的女聲們,升半音,降半音是如此的有信心和準確,使得老林十分佩服,有為者,亦若是。

像老林這種學理工的,根據科學家的研究,是個用左半部大腦思考的人。我們詩班的男聲們也都是用左邊大腦唱歌的。老師在大家唱歌時,總不忘提醒:「看著我,看著我。」那個張著兩個大金魚眼的,總是迷惑的想著:「…樂譜又沒有寫在她的臉上?」對了,忘了告訴你們,我們的指揮老師也是位紅粉佳麗,她是老林寶貝女兒的密友的媽媽。

老師平日非常低調,就像老林一樣。但是一到歌唱時間,就能量十足,全身細胞總動員,卯足了全力(我懷疑她還有力氣開車回家)。她對我們說:「你們不要各唱各的調,各吹各的號,起碼也要“對就一起對,錯就一起錯”。」這種要求可就難倒了這一群平日邏輯清楚,思考詳盡的用左邊大腦唱歌的男聲們,一個個搖頭恍腦:「…要對就一起對嗎?這還說得過去,至於要錯就一起錯嗎?怎麼有這種可能?怎麼可能?或然率太低了吧…」讓我們那些用右腦唱歌的女聲們笑得撐不直腰桿。老師說,她平日最怕的─她的夢魘nightmare,就是當她在台上準備指揮演唱一首歌時,她的團員們居然唱出了另一首歌。這種情景上一星期就發生了,不在台上,還好,只是發生在練唱時而已:

老師說:「我們來唱“將重擔卸給神”,孟德耳森的作品,很優美的合聲,來,對第一個音…123!」唱了幾個音節以後,老師嚇然震退三步:「你們在唱什麼?唱哪一條?」老林趕快看她的高跟鞋有沒有震斷?老林有聽到前面一排男高音們唱出奇怪的合聲。全班嘩然…唱錯的人訕訕然的說:「我們(兩人)唱“願主賜福保護你”。」其他的男高音們呢?據說他們也不確定要唱哪一首。何況那首歌的第一個音也恰巧同一個音。唱過幾次以後,我看到那些用右腦唱歌的女聲們還在笑…

詩班獻詩是獻給神的,每個人把自己最好的獻上,不管是用左腦唱歌也罷,右腦唱歌也罷,老林在這裡找到自己的位置,雖然老師那天提醒他不要每天畫圖畫昏了頭,也不要每天東家長,西家短的唱著“小城故事多”。不過老林還是要透露一則還沒求證的消息,最好不要在老師的面前說泛政治語言,譬如“我們大贏了!”這一類的話。根據老林的包打聽參謀消息來源,我們老師是當年老林很敬佩的黨外民主鬥士─小鋼砲的女兒。

** 不是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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