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多人常常怨嘆“身不由己”。過去聽到這樣的抱怨，我們都有同感，所以也由衷的深表同情。現在認識的人一個個的退休了，但是“身不由己”的現象，對某些人來講，並沒有因為退休而如釋重負，反而是更加嚴重。
一對在教會小組聚會的夫妻，半年來因為女兒女婿開了診所，為了照顧孫兒們，忙得像在跑警報，再加上老夫老妻要同進同出，二人三腳的束縛，使得每個人都身不由己。另一位一起唱歌的夥伴，也是因為幫兒子開牙醫診所，而增加了不少束縛。
想反的，上個月，我的外甥女，把她開業九年的牙醫診所賣掉了；她要休息一陣子以後，再考慮到別人的診所去上自由班(有病人預約才去)。我很佩服她的魄力和決擇。
昨天一位失蹤了近四個月的朋友回函告知，她去蒙古旅遊兩個星期，然後在台北陪伴老邁的雙親，和親人歡度佳節，同時參加花博的志工行列，一直要做到最後一天，隔天再打包回美國；她能夠每天與鮮花為伍，非常高興。這是一個自由自在的典範。
以一個男人來講，我曾經做了兩個不尋常的決定：一是在石油公司上班了四年以後，決定辭掉工作，自己隻手空拳，出來打拼。二是在五十歲時，決定急流勇退，退休了。回想當年做出這樣大的決定時，並沒有太大的困難，主要是自己想這麼做，而且也沒有什麼後顧之憂，使得自己必須身不由己。
想當年在Shell石油公司上班半年，看到一群高來、高去、高收入的顧問們；我覺得我的能力比他們高，他們的能力又比我的同事高。我不喜歡收斂我的光芒，又不喜歡有懷才不遇的感覺；所以如果我不跳出來單幹，才真的是身不由己，度日如年。但是，如果不是老婆大人在另一家石油公司做個小差事，不但給全家帶來穩定的保險，又能夠侍奉公婆，我也無法放心的遠走高飛，打拼自己的事業。
在十五年的事業衝撞打拼過程中，我有一度招兵買馬，想要大大幹一番。但是我看到了用人不像用電腦來得容易，搞不好，只是幫社會創造一堆就業機會，也使自己身陷其中，脫不了身。
說白的，許多人會身不由己，都是因為必須混一口飯吃，同時也得為年老力衰時掙個退休本。這個癥結一直留在我的腦海裡；我同意，要解決這個問題就是要能達到所謂的financial freedom。在直覺裡，就是必須錢多多；但是，問題是─要多到什麼程度，才能買到你的freedom?
在2000年美國股市大崩盤時，我發現，美國股市真是個黃金窟，只要你不貪心，每天肯彎下身子去撿金沙，要混一口飯吃到八、九十歲是沒有問題的。這就是我的financial freedom，所以我就退休了。當然，還是得靠老婆大人在另一家石油公司做個小差事來擔當全家的保險。在過去的十一年，我們一起送走了我的父母親，老婆大人還是每天早出晚歸，有時也會埋怨“身不由己”；我當然知道我的自由，有一部分是建立在她的不自由的犧牲上面。
年歲日增，我們光滑的皮膚逐漸出現皺紋，在某些勞心勞力的事情上會出現“力不從心”的現象，時不我與，有誰喜歡變老？有誰喜歡邁向死亡？這又是另樣的“身不由己”。
在這些退休與逐漸衰老的年日裏，我因為信仰的關係，逐漸體會永生和感受永恆的愛。我陪著摯愛的母親走過死亡的幽谷，也親手安排了父親和一位靈裡姊妹的後事。對於死亡，我可以毫無畏懼的坦然面對。我不求活得長久，只求減少因為力不從心而必須拖累他人的日子，說穿了，就是不習慣身不由己。
還有另一種小型的“身不由己”，就是“言不由衷”。像我這種極端不喜歡身不由己的人，認為沒有什麼藉口和必要去“言不由衷”。我會體諒這些軟弱的人的苦衷，但是我總會想法子讓他們了解，不需要對我言不由衷。
**老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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