請原諒老林爆炸式的疲勞轟炸,如果有人認為作者的看法與經歷與你距離太遠的話,那是我的錯。如果你認為對你有所助益的話,多少也減輕了老林把東西塞進別人嘴巴的內咎。這一篇文章並非同一系列的,但正好是作者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同一件事情,使各位有如看立體電影的感覺。 *** 老林

我們上高中和大學的七十年代末、八十年代初是一個理想主義的時代,而我們那時的年齡正是在一個理想時代。所以我們樂觀却不虚妄、現實却不拜金、愛藝術却不前衛、愛生活却不瘋狂、愛國却不搞民族主義、愛真理却不自以為知道。我还不至於作一個只會厚古薄今的“老邦菜”,但是時代的改變的確讓我們多了許多富足,少了許多清純。所以回顧一下那時的追求也許可以讓我們今天潔淨一下自己的内心。我覺得我們那時所追求的其實是真理与愛、自由与邊界、個人与群体、还有自我与無限的平衡。

真理与愛是一個需要平衡的兩極。有真理没有愛太冰冷,讓人四肢無力;有愛没有真理太火熱,讓人兩眼模糊。那時我們剛剛脱離一個自以為有真理的熱愛領袖的時期,还没有進入一個不在乎真理的熱愛金錢的時期,所以是一個獨特的渴求真理,而對愛比較小心的時候。

真理是主觀世界對客觀世界的準確反映。客觀世界包含自然、人和超自然三個類别,人類藉着經驗、理性和信心三種中介,得到科學、哲學和神學三種認識。主觀世界中的觀念和關係,若在客觀世界中有準確對應,就是真理;反之則是謬誤或謊言。檢驗真理的標準包含三個層次,就是合乎事實、合乎邏輯和合乎啟示。這就是哲學的第一個分支:認知學(回答“如何知道?”)。如果你去查大英百科全書,就會發現哲學的另外三個分支是形而上學(回答“什麼存在?”)、倫理學(回答“該做什麼?”)和分類哲學(回答“為什麼這樣做?”)。

我們的時代背景讓我們主觀地拒绝一切超自然的啟示;在一切裡面看見正反兩面,讓我們不認為邏輯矛盾是一個問題,反而是一種豐富。結果是檢驗真理的標準只剩下三分之一:事實/經驗/實踐,即所謂“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所以較低層次的、可用實驗驗證理論的學科,如自然科學、技術和商學(試圖分辨虚實、真假、廢用、利弊),就可以比較接近真理;但是較高層次的、難以作實驗的學科,如社會科學、文學藝術、哲學和神學(除了試圖分辨虚實、真假、,还要分辨好壞、善惡、生死、明暗),就比較難以達到共識。這就是為什麼我雖然喜欢人文學科,却上了数學班、進了北大物理系,想通過摘取“科學的皇冠”獲得生命的意義。這不光是因為老師們的建議、以及本人是藝術家的媽媽警告說“學科學的總會被人需要,但是學人文的容易犯錯誤”,最終还是因為大環境。只是我的决定是出於正面的動机,認為只有科學可以救國;直到十五年後,拿了博士學位,才承認事實,就是自己其實不够聪明,不可能解開、甚至理解科學最前沿的謎語,終於在物理學研究上罷手,轉向我本来最愛的人文學科,因為我意識到人的靈魂比半導体更重要。不過,學科學的背景不但不是攔阻和浪费,反而使得我有可能把科學、哲學和神學放在恰當的位置,構成整体的恰合。回頭看来还是上帝的偉大安排。

如今事過境遷已經三十年了,我們比以前明白了一点兒,也現實了許多。但是少年時期的追求还是現今的追求。真理与愛仍然都是我們所要,而且一旦接受真理,还要“用愛心說誠實話”(聖經以弗所書四章15節)。有一点我從那時起就覺得,如今更加確信的就是:人不是物質、金錢和肉体的總和。上帝把永恒放在人心裡。没有与永恒的關係,人的内心不會滿足,最後就變成 “原子+”和“兔子-”。原子簡单,兔子多產。現代主義者排斥信心作為認識途径,崇尚精簡論,主要是為了把上帝精簡掉,結果人變成只是原子的組合。後現代主義者不僅排斥信心,也排斥理性,只接受個人經驗,結果是若不色情就鬱悶,但是又不想多產,嫌家庭麻烦,寧可作DINK族(Double Income, No Kinds)。最後兩手空空離開人世,在世上越“成功”的,在他們死的時候越缺乏為他們哭的人。

人若不在自我与無限的關係上接受真理,就不能在其它一切關係上有平衡和平安。當初雖然我們上高中時的學習方向已經被侷限,但是當我在班上教唱《滿江紅》和《蘇武牧羊》的時候,看見大家的投入和心靈的震撼,讓我知道我們都想作一個生命有意義的人,只是我們需要找到那個比我們偉大而長久的存在,讓我們的生命可以藉着与之相聯而超越有限的自我。為此我們過去曾經找到事業与家庭、或者國家与民族、或者主義与理想。但是除非那個對象是無限和永恒的,我們的生命意義就仍是有限的和可朽壞的。在現代科學顯示出宇宙不是永恒的,而是有一個開端的時候;在我們的身体已經顯示出朽壞的痕迹的時候,我們更應該思考永恒和去處的問題,才不算白白有一個能理性思維的大腦。

我記得那時對我影响最大的書是一本無人注意的中篇小說,是礼平寫的,叫《晚霞消逝的時候》,我在一個文學雜志上看到之後趕緊推荐給我的好友們,但是没有得到許多回應。其中講到一個年輕人一直找不到生命的意義,直到他在泰山頂上聽到一個高僧的教訓,說人需要的不過是真、善、美;然而科學管真、宗教管善、藝術管美,缺一不可。那本書其餘的内容我都不記得,但是這句話開了我的眼,讓我知道除了科學、哲學、藝術(哲學的通俗表達)之外还有宗教/神學需要注意。那本書停留在把科學、宗教与藝術分割開来,以至於若能找到一個既不真也不美的宗教,只要它能定義善,就滿足了。我却認為,如果不真,那麼所學的美与善都是空談。

我的追求一直延續下去,從中學到大學到研究院、從中國到美國再到中國、從文學到歷史到哲學到藝術到科學到經濟到政治到文化。轉折点發生在1988年夏天,我在德州大學奥斯仃分校開物理學年會時看見圖書館上寫的一行字: “And ye shall know the truth, and the truth shall make you free.”(“你們必曉得真理,而真理必叫你們得以自由”)。我聽人說這是出自聖經(約翰福音八章32節),就到舊書店裡花了99美分買了一本舊的英文聖經(新國際版),就放不下手,從頭看到尾。從那以後,我終於找到了完全覆蓋科學、哲學/藝術和神學的世界觀。

我認識到耶稣基督的空墳墓就是何為真、善、美的見證。因為耶稣的門徒們几乎都是為着見證他們看見過復活的耶稣而被處死,就證明他們不可能是說謊(人可能為被相信是真理的事而去死,但是不可能為被相信是謊言的事去死)。他們是為一個眼見而不是信仰而死,說明這件事不可能不真(被相信是真理的不一定為真,眼見的則是事實)。而如果耶稣真的復活,就證明了聖經對他的預言是真,也證明神的存在和聖經的權威;既然他是為了贖别人的罪而死,就顯明什麼是無私的愛和至高的善;至於歷史上最美的藝術多是從基督教文化所生更是顯然。所以我雖然完成了在母親臨死的病床上向她的誓言,就是學完了物理學的最高學位,但是我的心越来越被吸引向研究更高的學問(聖經和神學),這延展到文學批評、釋義學、哲學、歷史學、考古學、年代學、古文字學、天文學、歷法學、地質學、地理學、古生物學、遺傳學、宇宙學、心理學、社會學、文化學、民族學、科學學等等等等。原来分割無序的許多學問我發現都可以在基督教信仰裡面協調合一。我越學越来勁兒,但是越来越覺得“著書多没有窮盡;讀書多身体疲倦”(聖經傳道書十二章12節)。讓我一方面日益讚嘆万物的奇妙和造物主的智慧,一方面慨嘆人類的無知愚頑和在空虚中度日的可悲。餘下的該做的就是以愛心盡力服侍一切有心靈需要的人。

我想我的心靈經歷是我們這一代人裡面有代表性的。不是所有人都走了同樣長的道路,不是所有人都有同樣的机會,也不是所有的人都有同樣的興趣;但是我認為所有的人都有同樣的需要,因為我們都會或遲或早面對永恒。願上帝憐憫我們每一個靈魂,讓我們在恰當的時間得到我們真正的需要,雖然不一定是我們如今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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