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在部落格裡，有人問：「在你的生命裡，到底是移民美國衝擊大，或心態行為改變的影響大？」依我而言，當年與老婆，各自辭掉不錯的工作，抱著一歲的女兒飄洋過海，一切從零開始，衝擊確實是很大。一下子三十年過去了，在記憶裡已經把它當成是又一次搬家，僅此而已。
經常有人稱讚我的記性很好；一個不喜歡背書、記數字的人怎麼會記得那麼多的往事？我所記得的事經常和其他的事情有所牽連，像唸書時的學校、同學、當時的流行歌曲、小說、電影還有當時住在哪裡。我知道我們每十年搬一次家，我的生命軸線的刻劃就是十歲、二十歲、三十歲…每搬一次家就是一個刻劃在時間的流裡。
從有記憶起到六歲時，我知道我們的家境很富裕，住在嘉義市中心的噴水池旁邊，也就是文化路的街尾106號二層樓住家，外婆家在文化路的街頭3巷，過了大水溝就是嘉義女中。那時在我們在中山路也有一家店面開紙行，叫“大森商號”。店面和住家都是租來的。小時候就是跟著母親，從家裡走到店裡去，那一段路是嘉義最繁榮地區的“噴水商場”和“文化夜市”；最有印象的炒鱔魚、鮀魠魚羹、雞肉飯、潤餅捲，“日月星冰果室”、很大的“新台灣西點麵包店”和不太起眼的福州佬的扁食湯店；還有一路上的鐘錶店、金飾店、“蘭記書局”、服裝店。一個小男孩，拉住媽媽的手指，經常要穿梭過這段人來人往的繁華市面。
偶爾母親也會帶著我跟姊姊到外婆家，文化路繁榮的就只有一小段的路尾，過去一段就是普通的住家和小店面，我總記得那一個拐角的打棉被的舖子，工作的夥計總是光著上身，掛著口罩，拿著一把吊掛的大弓弦在彈棉絮；母親曾經把一床厚重的老棉被拿來，請他們加新棉打成兩床小孩子蓋的小棉被。再過去就是好大的郵政總局，佔了一整個路段，外頭停車場有一個賣米糕的攤子，我們後來搬到台南，雖然台南米糕很有名，但是我總認為這家的才真正好吃。過了郵局是一家佔地頗大的私人診所兼住家，在我小學三、四年級時，那家的女生跟我同班。再一段是個大宅門戶。過了一條大馬路是台灣銀行宿舍的後牆，銀行宿舍佔了兩個路段後就到了外婆家，也就是文化路的起頭；外婆家巷子出口的對面是個不小的軍人眷村“文化新村”，小學班上好幾個同學都住在那眷村裡。
我第一個入學考試就是考“嘉義市立吳鳳幼稚園”，據說僧多粥少，所以競爭劇烈也不亞於以後的各種聯考。我記得母親帶我考過一間教室又一間教室，有考記憶力的，有考認幾何圖形，數方塊的…都是第一次碰到的。我在美國碰到一位幼稚園的學姊，算起來她只大我一屆。到底在幼稚園裡學些什麼？一點印象也沒有，我只記得吃點心和喝牛奶。一年以後的一天早上，母親到學校提前帶我回家，她告訴老師：我們沒辦法繳點心費，她要自己在家裡教我唸書。
父親除了開紙行賣紙以外，不知道什麼緣故又在台中縣大肚鄉籌建一家紙廠。我猜他是怕人家不賣紙給他，乾脆自己去開紙廠。按照我的邏輯推論，我們最後應該會去買田地種稻子；我雖然錯了，但是後來我們在美國開了一家中餐館，也跟我的推論不怎麼離譜。父親的紙廠總算蓋起來了，他也因為周轉不靈，只好紙廠、紙行一起宣告倒閉，我們的家道中落了，這就是我沒拿到幼稚園的畢業證書的原因。
再談**老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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